【私密檔案】周勍:忻口会战真相

【编者的话】抗日战争是中国现代史上的重要一页,然而国共两党对这段历史的解释却完全不同。究竟谁是抗日战争(卫国战争)的中流砥柱?要还原真相就要从历史的细节入手,而我们对历史的叙述往往是缺少细节。周勍先生注意到这么一个细节,抗战中国军死亡的将领中,中将以上军衔的就有80多位,而中共没有死一个高级将领,(被中共炫耀的左权是在撤退时伤病而亡)。周勍先生有计划将这80多个将军的最后时刻用文字还原,而这一篇仅仅是开始……

【前言】一场惨烈之状绝非「目不忍睹」四个字所能表述的战役 —— 为了争夺一个凸出地面1300米的普通山包——以「中国第一抠」而闻名的山西「九毛九」阎老西愿出50万块大洋;数千名忠勇将士血淌肉糊堆满山岗——古今中外战史中少见的一位旅长、一位师长,还有一位浑身被日军重机枪连续11枪打得血窟窿遍布的军长这么多高级将领阵亡于此。

二战中国战区最高军事统帅蒋介石先生长歌当哭 —— 呜呼!岛夷蛇豕,荐食上国,即噬台鲜,复攫东北,贪婪无厌,兵压平津,陷察攻晋,谓我无人。骄骄郝君,一军独领,身先士卒,纵横驰骋;刘君继踪,如影随形,我师生力,万钧雷霆。方其赴敌,宁惜一死,挺身杀贼,誓雪国耻,枪林弹雨,与寇偕亡,士气大振,无忝炎黄 —— 我们真诚地悼念这些死者,表示永远纪念他们……将军等的热血是不会白流的,日本强盗之被赶出中国谁能说不是必然的?毛泽东以他诗人的激情在延安的土台子上慷慨激昂 —— 以一曲《黄河大合唱》闻名于世的冼星海激越地为之谱写了令人激奋的悼歌—-而「西战线上三英雄,精忠报国郝刘郑」这则当时国人情感的晴雨表的民谣,也是儒妇皆知。

【正文】奇伟险峻的五台山与崇山迭嶂的云中山逶迤绵延,在山西太原府以北数十里处左右夹峙,形成了一个倒八字形的小峡谷口。水深河宽的滹沱河与云中河恰好就在这个谷口交汇,更为妙的是造物主又鬼斧神工地在两河的交汇处堆起了一座不太高的小山包,正好挡住了通往太原的必经之路,构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奇险地势。山随季变,河伴水欢,这儿确是一个三山两河夹一谷的绝妙所在。

狼烟滚滚,马蹄如雨。靠斩白蛇起事而被尊为汉高祖的刘邦,这时,正在全军覆没的巨大恐惧的压迫下,匆匆地冲破塞外重镇平城的匈奴围兵燃起的烽烟,率着甲斜旗歪的残兵,拼命地从公元前200年向着这个峡谷口逃奔过来。

随机,借此易守难攻的险峻地形,汉高祖号令三军筑垒设防,遂反败为胜,大败匈奴。一时间龙心欣喜,因着欣忻通用,即赐名此绝处逢生之地为忻口。从此,这个默默无闻的山谷便成为名响天下的古战场,这也可算是英雄创造历史的一斑吧。

滹沱河和云中河也一直沿着历史的河床,向前涌动着、跳跃着。

1937年10月所特有的萧瑟凛冽的朔风,正夹裹着比彻骨寒气和漫天黄沙更加逼人的恶劣战况,淋漓尽致地向站在当年汉高祖籍以反败为胜的小山包上的郝梦龄将军迎面扑来:沿平汉线南下之日军,已攻下彰德、卫辉,豫北相继沦陷;沿津浦线进攻之敌,直扑德州,山东也岌岌可危;更为严重的是日军又以其精锐阪垣征四郎的第五师团、关东军的第一和第十二等四个师约十二万人的大兵沿平绥路猛扑过来,企图夺取我山西天然要塞,消除陕甘根据地屏障,进而夺取我太原、西安和汉中等重镇,一举攻下我抗战中心的陪都重庆。而“闻风逃跑四十里,枪响又是一百三”的晋军,又白白地将平型关、雁门关这此天险拱手让给了敌人,置使太原危在旦夕,全国战场八方风雨,天地为之变色。郝军长就是在这种令人窒息的严酷情形下,率领他的国民革命军第九军,从贵阳万里迢迢地赶到太原的最后一道屏障、全国抗战风口浪尖的忻口古战场上来了。



“哦,知道了。”郝梦龄军长转身感激地冲着刘师长咧了咧嘴,又看了看身旁跟自己南征北战多年的孔繁瀛旅长、戴慕贞团长、赵凌飞营长、王冠参谋长和一班参谋们,然后又冲着刘家麒师长问道:

“铮磊兄,我们脚下这座小山包海拔是多少?”

“海拔1300米,我和王参谋长刚带人勘测过了,军长。”只要是军中事务,老练精干的刘家麒总是一丝不苟的。

众将见军长在问高地的情况,不由面露喜色,因为根据军长多年行伍的习惯,只要他开始问阵地的具体情况时,他对整个作战布置就已成竹在胸了。只见郝军长面色严峻地继续说道:“诸位,那我们就把这座小山命名为1300高地。大家必须明白1300高地是这次太原会战的成败所在,我军只有全力守住它,才能有力地配合两翼包抄的友军全歼来犯之敌,否则将会全线溃退、太原不保;现在我命令刘师长亲率161旅的322团和一个山炮排,利用正面防御阵地小的优势,死守1300高地,待郑廷珍的独立五旅赶到后也一块压到这个高地上去。其余各部,在高地两侧组织强大的网式火力防御阵地,彻底切断敌人南犯太原的必经之路,决不能让日寇跨过忻口半步!望各位务必按照军部的防御作战计划执行,立即返部构筑防御阵地,准备和阪垣征四郎决一死战!弟兄们,是武将不怕死的时候了!”

郝军长此番语调平合却极其深沉的话语,使得身旁这些跟随他经年出生入死的将官们感到了空前的压力和沉重,一个个凝神屏息、一脸的肃煞,站在阵地上的劲风中一动不动,宛若一尊尊山神一般!

刺骨的寒风愈加狂野了,天空的乌云也越聚越沉,望着身穿单衣、肩背破旧的“汉阳造”步枪的士兵,听着由远而近的隆隆炮声,郝军长不无忧虑地冲着身旁的王参谋长说道:
“马上给独五旅发报,请郑旅长火速向忻口阵地集结。”

破旧阴冷的河南省柘城县柳河火车站的广场上,一群整装待发的士兵直楞楞地站在那儿,黑压压地一片占据了整个广场,一杆杆步枪的刺刀在惨淡的秋日映照下泛着耀眼的白光,把广场的上空晃得一片白亮,全场的士兵一个个屏息收腹,近万人的广场上竟像没有生息一样的静谧。军服整齐却一年四季都光着刮得锃亮的大头的独五旅旅长郑廷珍,此刻正静静地站在队伍的前面,硕壮的身躯略微向广场出口方向侧着,细而长的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窄狭的车站出口,正焦灼地等待着什么人的出现。

原来,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至忠至孝的郑将军多次从驻防的安徽霍丘一带向南京军事当局请缨上阵抗日未果。隧亲自赴南京代表全旅官兵请战,时值日军大举进犯山西,南京方面才命他率部到忻口配属第九军郝梦龄将军作战,郑将军得令后大喜,急率全旅从驻地开赴山西前线,临开拔前将军知晓此行要路过老家河南附近的柳河车站,为了能见上老母一面尽孝,同时又不耽误行军,将军在南京时即给家人发电报,让带上老母到车站见上一面。此刻,郑将军正在急切地等待着白发老母的到来。

未几,只见一位白发如霜的农家老妇,在两位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由远及近,老人脸上核桃皮般深刻的皱纹里盛满了焦虑和慈祥,由于牙齿脱落,两腮塌陷而显得突出的嘴唇在不停地噏合着,发出喃喃的低唤:“那是廷珍,那是廷珍……”

以仁孝闻名的郑将军见状抢步上前,当众“扑通”一声跪在了老母的面前,动情地长唤了一声:“娘,儿我给您老人家请安了。”慈爱的老人心痛地一把搂住将军的头颅,似有所感地浑身颤栗,一双枯涩的老眼不禁泪水涟涟:

“儿啊,你身为领兵带将之人,何故当众行此大礼?我儿快快请起。”
“娘,日寇贼兵侵我国土,所到之处无恶不作,烧杀奸淫肆意胡为,儿身为军人食百姓的俸禄,百姓也就是儿的父母,值此父母遭劫,儿奉命上战场杀敌报国,此番前去,不打败日本鬼子儿我誓不生还!娘啊,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儿这里先给您老磕个头,也算在您膝下尽孝了。”

言毕,将军哽咽着“嗵嗵嗵”地冲着老人磕了三个响头,全场将士顿时大恸。眼见白发老母闻言几乎晕倒,将军这时也不等不顾,急切地站起身,面对全军将士铿锵有力地说道:
“弟兄们!过去诸位随我东征西杀,可那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的内战,胜不足武,败不足惜。可我们今天却不同,打得是全民族的敌人,是日本鬼子!这是真正的保卫国家,保卫我们民族不会绝种!是身为军人的最大光荣!就是部队拼光拼净也要杀敌立功,如不打败日本鬼子,大家一个都别活着回来,首先是我!”

“不打败日本鬼子,绝不生还!”

近乎万人众口而出的吼声空谷激荡,摇撼大地。瞬时,汽笛长鸣,车轮滚滚。刚才还群情激越的柳河火车站的站台上,只留下郑将军老母那愈来愈小的身影和迎风飞扬的如雪白发,还有那只在大风中拼命摇摆着的右手。

夜如重墨,浓雾似烟。

亮着昏黄灯光的两孔国防窑洞,在夜遮雾罩下,就像两个红透了的柿子,吊在忻口西南方向红沟的沟梁半空。这一排预先构筑的三十多孔窑洞,便是忻口防御战的中央兵团指挥部所在地。

以从不吸烟喝酒的俭朴生活方式而闻名大小军阀之中的郝梦龄将军,此时正半依半躺地靠在简易行军床的床头,非常外行地点燃一支“红金”牌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作为忻口战役正面防御的中央兵团总指挥、第九军军长的郝将军视察阵地回来,怎么也难以入睡,纷乱的思绪就像徐徐吐出的烟雾一样地飘忽不定 —— 呵!武汉,临行前那个温馨而令人辛酸的夜晚,五个聪明而懂事的儿女,知晓爸爸明天就要奔赴前线了,一个个围绕在爸爸的身旁,争先拿出各自平时最讨爸爸欢心的“绝活”,不断地制造着欢乐,直到累得倒在床上睡着了,还紧紧地抓着爸爸的手或衣服,生怕爸爸走了再也不回来似的。贤惠而通达的爱妻,一直默默地在一旁帮着丈夫收拾行装,时不时还用疼爱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幅父慈子孝的天伦之乐图。等到孩子们都睡熟了,因常年军旅而很难一见的爱妻才扑到了自己的怀中,那种依恋、那种呢喃、还有那份难以言解的亲情呦!

俩人躺在床上轻轻地说着、柔柔地望着,直到妻子纫秋疲倦的睡着了自己仍毫无睡意,总觉得此去前途未卜,应给儿女和妻子写点什么,多年军旅的经验,使他自己太明白战争的残酷和无常了,万一……悄悄地起身,轻轻地点亮防空用的马灯,深情地望着儿女们熟睡后情态各异的小脸,提笔飞快地写着,那些字迹至今仍清晰地在眼前晃动着:

“余此次北上抗日,抱定牺牲,万一阵亡,你们要听母亲的教诲,孝顺汝祖母老大人。至于你们上学,我个人是没有钱,将来国家战胜,你等可进遗族学校。留于慧英、慧兰、荫楠、荫槐、荫森五儿。父留于1937年9月15日。”

等刚把信封封死,也不知是马灯的亮光还是心灵感应的缘故,爱妻和大女儿慧英几乎是同时醒了过来,可能是自己一反常态地半夜写东西,这对平素恬静温和的母女俩人衣服也顾不上穿整齐,争先跳下床来要抢信封,为了不让妻女为自己担忧,同时也不想破坏全家人难得的短暂聚会,随手便把写好的信撕碎了,尽管自己当时仍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撕碎的信往痰盂里扔,可聪慧的妻女仍感到了什么,怕会惊醒其它几个小人儿,只见她们母女俩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在灯光的背影里抖成了一团……

想到这儿,郝将军再也躺不住了,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坐到煤油灯下,准备给爱妻写信,可就在他挥笔给妻子写这最后一封信、也就是遗嘱时,将军怎么也想不到,在他走后的第二天,细心的大女儿慧英竟把痰盂中的碎纸片捡了出来,然后一片一片地拼凑在了一块儿!深爱着将军的妻女,此刻正在数千里之外的家中流泪为他祈祷着。但见将军凝神悬腕,一腔男儿的真情挚爱随着游刃有余的狼毫笔尖,尽情地泼洒在摊开的白纸上:

余自武汉出发时,留有遗嘱与诸子女等,此次抗战乃民族国家生存之最后关头,抱定牺牲决心,不能成功即成仁。为争取最后胜利,使中华民族永存世界上,故成功不必在我,我先牺牲。我即牺牲后,所念者乃中华民国及我们最高领袖蒋委员长。倘吾牺牲后,望汝好好孝顺吾老母及教育子女,对于兄弟姐妹等亦要照拂。故余牺牲亦为有荣。为军人者,对国家战之,死可谓得其所矣!书与纫秋贤内助,拙夫龄字。双十节忻口。

将军愈写愈激动,禁不住虎泪洇纸,激情难按,情不自禁地又猛吸了几口夹在左手上的香烟。等将军封好信,准备明天一早就发出去时,闲下来的右手又不由自主的伸到了紧贴心脏部位的那个口袋,一个小小的硬纸片又触发了将军对庐山将官训练团结来那天的深刻回忆:风和日丽的庐山“ 美庐”别墅,身穿便装的蒋委员长第一次单独召见自己,那浓重的浙江口音和自己拘谨的对答仍依稀在耳:

“锡九将军,这个,这个短训你有什么想法?”

“报告委员长,梦龄牢记您的教诲:卢沟桥事变的推演……就是最后关头的境界。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如果战端一开,就是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梦龄身为军人,定当以死报国!”

“嗯,好!好!去前线之前,要好好安排一下家室,不知你有几位公子、小姐?都多大了?”

“卑职有5个孩子,最大的13岁。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只有保国才能有家,否则……”

“这个,这个话是很对的,不过出发之前还是要好好安排一下家里的事!你孩子多,可国家目前也困难,这是一张30000元的支票,不要推辞,也算你临行前我的一点心意……”

正是这张30000元的支票,使郝军长费了不少的心思:到不是想留给儿女们,既就是这样也是名正言顺的,而是想把这笔钱用在刀刃上,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想到这里,将军睡意全无,取出软缎面的日记本又写了起来:“今日为国庆二十六周年纪念日,回忆先烈缔造国家之艰难,到现在华北将沦落日人之手,我们太无出息、太不争气了……”将军的笔头随着油灯的火苗波动着、跳跃着。

“轰轰轰!”

随着一阵震破黎明前黑暗天幕的手榴弹的爆炸声,素有第九军儒将之称的刘家麒师长一反往日的沉稳,一头撞进郝将军的窑洞,兴冲冲地喊道:“报告军长,拂晓前日军的三辆装甲车进犯我师阵地,被我部第三连用手榴弹炸坏一辆,另外两辆已逃了回去。开始作战,即获胜利,将来之结果,决得美满,我等自当努力挣扎此战争,庶不负国家之培养!”

望着面前这位两眼血丝、显然也是通宵没睡的爱将,听着这报捷的战报,郝将军也兴奋不已,顺手将五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送给自己的那瓶汾酒扔给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又爱泯两口的部将,随口说道:“我这儿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全军将士的安家费有着落了。”

说罢,便将那张30000元的支票递了过去,刚用牙咬开酒瓶盖的刘师长一见支票,不由惊奇地问道:“你是从哪儿弄了这么大一笔钱的?”

“这是临行前委员长给我的安家费,你先拿着,明天全军每个兄弟分两块,现在国家财政困难,只能给大家这么点了。”

“军长,可这是给弟妹和孩子们安家的呀……”

将军一把抓住刘师长的手,断然地打断他的话语,两只大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两双会心的目光闪着灼人的亮光。

“咚!咚咚!咚咚咚!”
“哒哒哒,哒哒哒哒!”
“嗡——嗡嗡——”
“轰!轰隆,轰隆隆!”

怀着在平型关被我八路军115师林彪部重创以后的强烈报复心,日军第五师团师团长阪垣征四郎亲自指挥由三十多门大炮、数十辆坦克、装甲车和二十多架飞机所组成的立体战争的密集火力,同时向我忻口1300高地上压来。一时间,炮弹的呼啸声,坦克重机枪的扫射声、飞机的嗡嗡声还有炸弹爆炸的剧烈轰鸣声掺合在一起,像山崩地裂的剧烈震动,一下子便撕裂了忻口上空的夜幕,一团团随着爆炸声升腾的浓烟和火光,迎来了从山梁背后喷薄而出的太阳。时间,1937年10月11日晨7时。密集的炮火,就这样掀开了忻口战役这页用鲜血浸泡着的历史。

浓烟滚滚,烈火熊熊。构筑工事的木料、士兵不成人形的肢体,还有整麻袋用来堆积坑道的沙石,随着密集的爆炸声在我1300阵地上空飞扬着。浓烈的硝烟味和刺鼻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阵地,可敌人的炮火却愈轰愈猛。我防守阵地的54师322团的勇士们,顶着铺天盖地的炮火,沉着地守侯在事先挖好的壕沟里,急切地等待着炮火停息后前来进攻的日军步兵的到来。

趴在阵地最前沿的工事里的团长戴慕贞看着身旁在敌人肆无忌惮的炮火下不断倒下的士兵,目睹着山下洋洋得意的准备以逸待劳一举夺取阵地的日军步兵,猛一抖身上落下的一层尘土,冲着一动不动趴在自己旁边观察山下敌情的刘家麒喊道:“师长,这打的叫他妈的什么仗呀?只能窝在这儿挨打却不能还击,还不如让我带一部分弟兄冲下去杀个痛快!”

“呸呸”,刘师长先使劲地吐了一口溅在嘴里的尘沙,由于爆炸声震耳欲聋,虽然戴团长近在身旁,可说话时仍要高喊着他才能听得清楚:“慕贞兄,千万不可鲁莽,对目前这种情况军长早有预料,临上阵地前他反复叮嘱我们要能沉住气,等敌人炮火停后步兵进攻时,再狠狠地揍他一家伙!你马上传令给阵地上的弟兄,过会儿敌人步兵进攻时先不要还击,让他们进入100米射程内再打!”

刘师长话音刚落,敌人的炮火果然停了下来,一群挑着膏药旗、弓着腰的日本鬼子,在坦克的掩护下蝗虫般地向我阵地上拥了上来。阵地上早已憋得不耐烦了的我军将士一下子来了精神,个个怒目屏息,手中的钢枪齐刷刷地对准了阵地的前沿,一颗颗手榴弹也都拧开了后盖,单等着师长还击的命令。

400米、300米、250米、200米、150米,敌人愈来愈近了,就连眉眼也看得清清楚楚了。随着刘师长一声“打”字出口,愤怒的子弹夹杂着雨点般的手榴弹像骤雨般向敌人头上倾泄下去。一时间,正向前推进的敌人步兵血肉横飞,鬼哭狼嚎,顿时乱作一团。可第五师团不愧是日军的精锐,在稍事调整后,便在坦克炮火的掩护下,再次拼命地向我阵地猛扑过来,我322团的士兵也不示弱,纷纷跳出掩体,向近前的坦克、装甲车和敌人的步兵猛冲过去,霎时双方便胶着在一起,一场天地为之动容的肉搏战便开始了!

喊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的碰撞声响成了一片。我322团的官兵个个如猛虎扑食,他们有的用枪托砸,有的用头撞,有的冲进敌群就拉响手榴弹,一直在中国领土上耀武扬威的敌人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扔下一大片死尸纷纷向后溃退,可甲硬器利的日军坦克和装甲车却仗着优势在我军士兵中肆意地左冲右突、大施淫威。已开始退却的敌军步兵见状,又跃跃欲试地准备再次冲锋。一直在国内作战的我军将士,大都没见过坦克这种怪东西:子弹打上去没反应,想硬拼又看不见人,手榴弹扔上去爆炸后仍能继续冲锋。一时间,我军士兵被这几辆庞然大物压死撞伤无数,眼看就要辗过我前沿阵地上的防御壕沟了,情况万分危急。正在这时,一个满身灰土、身后跟着几个士兵的军官从旁边的阵地上跑了过来,只见他边跑边高喊:“快给我爬上坦克,掀开顶上的盖子往里面扔手榴弹!快!快!快!”

刚才还不知所措的我军士兵,闻言纷纷跃上坦克的后装甲板,一个个掀起坦克的顶盖,随着此起彼伏的手榴弹的爆炸声,不可一世地在我军阵地上横冲直撞的敌军坦克和装甲车,一下子就瘫在了阵地上,我军将士又趁机向溃退的敌步兵发起更加凶猛的冲锋,日军的第一次冲锋很快被我军打退了!

“军长!……”
“军长!军长!军长!”

等敌人彻底打退以后,阵地上的将士们才注意到刚才高喊着指挥炸坦克的是自己的军长,全都欢呼着拥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刘家麒师长一见郝军长满脸的硝烟和浑身的灰土,知晓他刚才又在各个阵地上来回跑着亲自督战了,不由焦急地紧赶几步,急切地说道:“军长,你是全军的主帅,不应该冒险在阵地上来回走动,更不该上这最危险的地方来。”

“越是危险的地方,我就更应该前往,这正可谓是将有必死之心,土无贪生之意”了,请不要为我担心。都是娘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不信咱们问问阵地上的弟兄们怕不怕?”郝军长边说边转身冲着阵地周围的将士们高声问道:“弟兄们,日本鬼子的下一次进攻将更加凶猛,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
“誓与阵地共存亡!”

“好!不怕死才是军人的本色。此次战争,是为民族存亡之战争,只有牺牲;如再退却,退到了黄河边,兵即无存,哪有长官?此为我死国活,国活我死!我们一天不死,抗日的责任一天就不算完!请大家抓紧修筑工事,待会敌人再次进攻,我们必须官兵用命,奋勇拼杀。刘师长、戴团长,请你们一块随我到指挥所。”

刘家麒、戴慕贞和赵子立等几个第九军的中坚,随着郝军长相继猫腰钻进了322团设在前沿阵地掩蔽堡内的指挥所里,不等大伙坐稳,郝军长就用非常焦虑地口吻说道:“诸位,日军的第一次进攻虽然暂时被我们打退了,可下一次进攻将会更加疯狂。因为我们阵地左翼的大白水一带,河宽浪急,再往西又是连绵的高山,日军攻不过去;而右翼的大小灵山一带,山险坡陡,敌人更无法通过,故而阪垣征四郎还将拼死实现其中央突破的计划。下一步我们的阵地,必将成为整个忻口战役最激烈的战场。对此严峻形势诸位必需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等郝军长分析完作战情形,刘家麒师长接过卫兵递过来的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胸有成竹地说道:“眼下大敌当前,须虚心筹划,以克强敌。蓄志如此,不卜将来如何。今后对敌作战之精神,如不决具有必死之观念,绝难获胜。我等自当努力挣扎此战争, 庶不负国家之培养。”说到此,刘师长猛喝了几口茶水,接着对战况作了进一步的分析。

“据我观察,日军所采用的战术是先以飞机大炮轰击,继以装甲车、坦克继之,而后再随之以步兵,其步兵虽不大勇敢,而其辎重兵器却颇为优良。鉴于此,请军长把军里仅有的几门82迫击泡和平射炮调到阵地上来,加强我们打击敌坦克和装甲车的力量。同时严令翟团长的321团死守1300阵地右翼与友军的结合部,以防敌从此薄弱环节突破……”

一阵猛烈的轰隆声打断了刘师长的话语,像是要验证他的判断似的,一个浑身硝烟味的传令兵,在炮声中边喊报告边急冲冲地撞了进来:“报告军长,翟洪章团长送来了报告,说敌人正向他阵地猛攻,伤亡很大,要求军部派部队增援。”

郝军长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焦急地在屋里走了起来。因为眼下全军的兵力已全部投入了战场,再无援兵可派,只有等独五旅赶到,才能有兵力支持翟洪章部,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在关键时刻随时接替1300阵地上的322团,可现在只能拼勇气、拼耐力了。郝军长一把从传令兵手中抓过翟团长的报告,疾笔在上面写道:
站在哪里,战在哪里,
驻在哪里,守在哪里!

日军再次对1300高地发起了更加疯狂的火力轰炸——排山倒海般的炮击声,飞机刺耳的轰鸣声,天崩地陷的飞机掷炸弹声和机枪密集的扫射声,一下子聚集在阵地的上空,整个阵地被吞没在浓烟和烈焰之中。

守军的工事被炮弹炸飞了,我英勇的官兵冒着炮火在抢修;一个士兵抓起装有沙石的麻袋刚要往敌人炸开的缺口上垒,一排罪恶的子弹将他射倒了,身后的长官抱起带血的麻袋又堵了上去!伴随着狰狞的坦克、装甲车,日军步兵又一次次地冲上了我军阵地。手榴弹、汉阳造、枪托、拳脚和牙齿也反复地迎头痛击!激烈的拉锯战在1300高地上进行着、进行着。

工事修了炸毁,炸毁了再修。
阵地夺回来了丢,丢了再往回夺。
日军一排排地倒下,我军也整班整排的壮烈。

团长戴慕贞重伤被担下了阵地,副团长、三个营长也相继负伤撤离阵地,4连连长马钢白刃战时被日军刺刀洞穿心脏……阵地成了敌人炮击的弹巢,山顶被打成一丈多深的沙坑,一夜之间此阵地竟易手十三次之多!

可郝军长和刘师长,仍然令人难以置信地率领部将守在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阵地上。

阵地上日军的尸堆愈堆愈高,郝、刘两位将军身旁的勇士也在骤然锐减。数千人的322团剩下一百多人了,日军终于败退下去,暂时停止了进攻,郝将军趁机跳出阵地,将仅剩的一百多人编成了一个连,然后站在这些勇士之间,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前我们一个团守这个阵地,现在剩下一连人还是要守这个阵地,就是最后剩下一个人,也要守住阵地!现在我们一起坚守阵地,决不退却。兵退枪毙兵,官退枪毙官,我若先退,你们谁都可以枪毙我!”

此刻,阵地上的勇士们一个个握 拳怒目,面色铁青,威猛地屹立在滚滚升腾的硝烟之中,宛若一座沈默的冰山,10月15日,战事仍在进一步恶化,穷凶极恶的日军终于再次将1300高地攻陷了,幷且迅速地向左右扩展成一个400米长的口子,如果不堵上这个口子,整个中央地区阵地就有陷落的危险,战区司令官阎锡山电传自己愿出50万大洋悬赏夺回1300高地主峰。带着100多人的郝、刘二将军正窝在主峰阵地附近准备反攻,可缺的就是援兵,否则100多人站成一排也填不满阵地上那道被日本鬼子冲开的口子呀!两位将军感到了空前的焦虑和重压。

“报告军长,俺把独五旅给你带到阵地上来了。”

一声浓重的河南口音把一个粗犷敦实的汉子推到了焦虑不安的郝军长面前。他闻声双目一亮,望着这支虎虎生机的生力军,急步上前紧紧抓住郑廷珍将军的手,因着早已知晓这位旅长耿直忠孝的秉性,说出的话语也就直扑主题:“郑旅长,你部来的正是时候,我代表军部欢迎你们!不过你来时把家里安排好了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家还安排个啥?临来时给俺娘磕了个头,就算尽了孝,再把这百十来斤撂到阵地上,就算为国家尽了忠!要打哪儿你就下命令吧,俺郑廷珍和独五旅的弟兄们决不当孬种!”

“好!现在主峰阵地又被日军占领了,希望你能率部立即夺回阵地,只要夺回阵地,阎长官赏大洋50万。”

“郝军长,俺和弟兄们连命都不要了,还要大洋做什么?慢说他赏50万,就是500万、5000万又有屁用!俺要的是男人的血性!弟兄们,给我往上冲,谁先为国死,谁就最光荣!”
郑旅长话音刚落,便头也不回的向敌人的阵地上扑去,他的身后立即卷起一股狂猛的风暴!一时间,喊杀声,、枪弹声又把暂时宁静的阵地给搅翻了。郝军长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相信郑廷珍这个血性汉子和他的劲旅一定能夺回阵地。果然,不一会儿,在郑旅长和将士们的虎趟羊群般的猛冲猛打下,主峰阵地上又飘起了独五旅的旗帜。

十六日凌晨二时,日军再次向郑旅长的阵地上发起波浪式的猛烈反攻,情况万分危急,只见郑旅长跃出战壕,率先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他那健硕的身影,猛烈地在敌群中左腾右跃,整个身躯就像一股熊熊地烈焰,照亮了阵地,把阵地上浴血苦战的我军将士血管里的血液也烤灼的滚烫!将帅舍命,士兵忘生,凶恶的敌人终于开始溃退了,正当郑旅长率部追歼退敌时,一阵猛烈的机枪子弹射了过来,郑将军先是一楞,然后便倒地殉国,没有一句遗言!一个忠烈憾天的生命便嘎然而止。全旅将士见状,发疯一般地把仇恨的子弹向日军泄去……

大雾弥天,喊声如雷。

趁着黎明时分,郝军长和刘师长指挥着中央阵地上刚刚补充的四个旅兵力,展开了中央阵地的全线大反攻。可负隅顽抗的日军也在凶猛的还击,一时间两军在1300高地前胶着在一起。正是独五旅从高地上压下来围歼敌人的大好时机,却不见他们有所动作。原来,密集的火力网切断了独五旅和军部的一切联系,郑廷珍旅长牺牲后,敌人又组织了更大规模的反扑,在拂晓前,该旅残部又不得不退回山顶的坑道里防守。可这一切在半山腰下的郝军长根本无法知晓,他急切地需要知道独五旅目前的状况,因而,便派人马上将正在阵地上率部拼夺的321团翟洪章团长叫了过来。

“我要去1300高地上的独五旅阵地,从这儿走哪条路最近?”

“报告军长,由此地去独五旅,必须经过敌人在对面高地上用四挺机枪火力封锁的一条20多米长的小路,昨天晚上就有4名传令兵牺牲在那儿,现在天色大亮,就更无法通过。您若一定要去,就请绕道,否则太危险了。”

“火烧眉毛,哪有时间绕道?快给我们指路!”和军长幷肩站着的刘师长,这会儿也有点急了。

“军长,要不你现在写一道手令,我派人送过去,那也可……”深知此行危险的翟团长还试图说服军长不要亲往。

“休再啰嗦!我的命是命,士兵的命就不是命了么?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你赶快给我返回阵地死守,等我上去组织独五旅反击。”

说罢,郝军长转身大步向那条死亡之路迈去,刘永麒师长和随从人员也紧随身后。面前阳光灿烂,身后一片辉煌。他们坚定地往前走着、走着……

“哒哒哒……”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响了,郝梦龄将军身中十一颗子弹瘁然倒下,紧随其后的刘家麒师长本能地扑上去要护军长,又一串子弹将他打倒了,可他仍顽强地爬起来往前扑,又是一串子弹,鲜艶刺目的血液便从他的头上、脖子和前胸喷射而出……

明艶的阳光下,两位将军肩章上耀眼的金黄和身上刺目的血光相映生辉,一代将星便在这黄红交织的光环中幻化、升腾!

我军以劣势装备,在忻口与日军相持20余天,歼敌20000余众。后因娘子关守军弃守,驻守忻口的中国军队才被迫全线撤退,华北重镇太原随之沦陷。

让我们再一次咀嚼一下这三位将军的英名和人生履历吧:郝梦龄,字锡九,1898年2月18日生于河北槁城一农家。

14岁在广货店当学徒,因不堪老板虐待,投到远亲奉系第三十军军长魏益三手下当兵。继而又入陆军小学和保定军官学校学习,后当营长。

27岁任奉军团长,28岁任冯玉祥国民革命军旅长,29岁因北伐有功擢升师长兼郑州警备司令,幷由国民政府授予二等宝鼎勋章。郝将军虽在恶习熏天的军阀之中周旋,却能洁身自好。既不吸烟、酗酒、赌博,又不狎妓纳妾,生活极尽节俭。对属下士兵亦不姑息。在郑州警备司令任上,每逢宴会狎妓之类的应酬,必携8岁的女儿同往,常使同僚汗颜作罢。

30岁至34岁在江西苏区“围剿”朱、毛红军,胜少败多,1931年9月升第九军军长幷兼任豫鄂皖三省边区追剿“共匪”指挥官,1935年授中将衔。

1937年5月,将军抽掉“升官的阶梯”(去陆军大学将官班深造),请缨杀寇未允,再次上书坚请,逐夙愿得偿。即率部万里赴戎机,由贵阳北上抗日。

1937年10月在忻口会战中浴血督战,以身殉国,时年39岁,追赠陆军上将。
刘家麒,字铮磊,1894年生于湖北武昌,幼年丧父,为祖父、伯父所养。

1911年10月10日有感武昌首义,奋起投笔从戎,从武昌勺庭中学堂投军,毅然参加辛亥革命。后相继入湖北陆军小学、保定军官学校学习。毕业后在奉军郭松龄部历任连长、营长等职。

1925年底因军阀混战,先后在魏益三、冯玉祥和吴佩孚的炮兵团任团长,掌管当时称作部队生命线上最具杀伤力的数十门重炮,后响应北伐,改任国民革命军第30军炮兵司令兼炮兵第一团团长。时1927年初,33岁。

1931年任第九军54师郝梦龄部少将参谋长,随部“围剿”中央苏区。良村之战身负重伤,随师长郝梦龄逃出苏区,伤愈改任54师162旅旅长幷进陆军大学深造。

1937年夏,陆军大毕业升任第54师师长。值日寇大举进犯,随请命为抗日前驱,喜获批准。10月14日率部抵达抗战前线忻口,激战中初被敌掷弹筒炸伤,后又多处中敌机枪将烈。同年12月4日,国民政府明令褒扬:“……第54师师长刘家麒……矢忠革命,夙着勋功。此次奉命抗战于南怀化之役,率部鏖战,历五昼夜,犹复身先士卒,奋厉无比,竟以身殉。眷怀壮烈,轸悼弥深,应予特令褒扬……”。幷追授陆军中将,抗战胜利后为纪念将军,将汉口旧日租界的“新小路”改为“刘家麒路”。

郑廷珍,1893年3月5日生于河南拓城县北郑楼村的著名中医世家。

1917年,自幼务农而练就一副好体格的郑将军,投入冯玉祥的第16混成旅第三团。由于他为人正直、忠勇善战,加上又粗通文墨,深受部下拥戴和长官的赏识,逐步从普通的列兵、排长、连长、营长、团长升到32师副师长,直至独立五旅旅长。

1924年随冯玉祥将军囚禁贿选总统曹辊、驱逐废帝溥仪出宫。军旅中极善带兵,自己爱好体育,就带动部下锻炼体魄。幷时常和士兵摔跤比武、同吃同住。加之记忆力惊人,能叫上全旅官兵多数人的名姓,又常常解决部下困难,每役将士皆拼死效命。

1930年,蒋冯阎中原大战结束后被蒋介石收编,归第25路军总指挥梁冠英节制。在鄂豫皖苏区“围剿”红军时,曾与红军为善,默契互不侵犯。后因反抗梁冠英扣发军饷大闹南京政府而闻名全国,故脱离梁部直属中央军事委员会管辖,成为军中“烈马”。

1937年7月卢沟桥枪声一响,将军便多次请缨上阵,幷亲个赴南京代表全旅官兵请求参战。

在忻口战场上,每每赤膊拼杀,不幸壮烈殉国。同年10月20日,第二战区副司令长官卫立煌致电蒋介石为其请功。后国民政府明令褒扬郑廷珍,幷追赠陆军中将。

周勍提供 新唐人首发 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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